從身心治療的觀點來說,不論是何種取向、哪家學派,幾乎都認為療癒來自於整合。如果把人生比喻為拼圖,自我療癒就像是拼拼圖的過程,只有一塊一塊的把自己找回來,人生才會感覺完整,這些被遺忘的,其實都儲存在我們的身體記憶中。
失去的記憶,一直都存在身體記憶之中。
然而在有些時候,或者很多時後,我們也會有不想面對自己的片刻,我們會在自己的心理築起一道牆,阻隔這種不想面對的感覺。隨著時間越長,這道牆也會變厚,因為不想碰的感覺也隨著時間變多了,久而久之,我們會忘記那些被我們阻隔在牆外的,也是我們的一部分,於是乎我們得了一種對自己的失憶症,一種專屬於自己的失憶。
矛盾的是,這樣的失憶有時又會透過很多形式想要喚起你的記憶,或許人的本質終究渴望完整。常見的情況是,在人際關係中,我們會有很多的投射,如果你特別討厭某種類型的人,你會發現到原來那個你討厭的特質,好像自己也有,只是我們從來就不想去承認。過去被我們所排除的,我們忘記了,但從別人身上,我們認出來了。如果你總是愛上某一類型的人,然後常常愛得傷痕累累、頭破血流,也許你會發現到你愛的那個她/他,就好像是自己的另一個影子,藉由這種愛的形式,其實內在的渴望,是我們想要變得更完整。遺憾的是那人終究是那人,她/他是自己人生的拼圖,不是我們的拼圖,於是我們生氣、難過、悲傷,為什麼怎麼拼都拼不起來,感覺自己像是被遺棄,因為我們多希望那是一塊屬於「我」的拼圖。倘若我們花了太多的時間,對別人的投射卻不自覺,注意力如果搞錯方向,在別人身上找自己影子,把別人當成自己的拼圖,於是乎怎麼找都會覺得不對。
即便是失憶,我們仍無時不刻的都想要找回自己,在尋尋覓覓中,試圖找到一些拼圖的記憶。上天給人最美的禮物,是我們無法永遠的失去自己,我們渴望變得完整。失憶除了透過對別人的投射,喚回一些對自己的記憶,其實身心的病痛,也是「看見自己」的另一種形式。
生病是來自身體的提醒
人無法麻痺自己太久,有的時候會開始覺得痛苦其實是一件好事。
自我麻痺就像是一個失憶的過程,有些感覺太痛苦,我們不想去感覺,只是我們常常改變不了外在環境,我們無能為力、困頓不已。然而,上天賜予人最厲害的就是本能生存反應與自我保護機制,就是我們可以讓自己真的變得沒有感覺,好像不曾發生過一樣,於是我們的失憶又變得更嚴重了,我們連自己失去的是甚麼都搞不清楚,畢竟搞清楚實在是太痛苦了。於是失憶換來了更多的失憶,因為痛苦通常只會隨著年紀增加,很少會因為時間拉長了而減少,記憶或許可以遺忘,但感覺仍然會被記得,我們的身體仍然清楚的記得這一切,在某個瞬間他仍會突然的被喚起。
創傷,就是這樣的一個過程,我們從來就沒有真的忘記,因為那已經在你的身體留下深刻的印記。
也許我們該慶幸,還好我們會生病,那些你忘記的,你的身體全部都記得。
身體就像是你的遺忘記憶卡一樣,那些你在頭腦裡丟掉的,身體全都會幫你儲存起來,累積到一定的程度,藉由痛苦來吸引你的注意力,粗魯的逼迫你不得不面對自己,當年你有多粗魯的遺忘自己,你就有機會感受到多麼粗魯的被喚起。
如果你願意跟你的病痛對話,你會發現到你遺忘的不是痛苦,而是寶藏,它要幫助你清理自己,並且有著更高的善意,它要你找回你自己。
還好我們會生病,也許這是上天給人的另一種慈悲。